新华财经调查 欧洲“去工业化”担忧加剧 大批企业将业务向美国转移

　　受能源价格暴涨和供应链不畅持续影响，目前欧洲一些钢铁、水泥等企业被迫停产或将生产向外转移，美国是重要目的地之一。这加剧了欧洲对“去工业化”的担忧。

　　高昂能源价格迫使减产停产

　　由于高昂的能源价格和愈发明显的经济衰退，欧洲工业正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许多工业部门现在正在以减产作为回应，以节省天然气和电力。

　　以欧洲最大经济体德国为例，能源价格高企主要影响到德国的能源密集型行业，如今该行业已经全面减产：钢铁行业减产约5%，化工行业减产8%。化肥制造商甚至已经削减或关闭了其在德国70%的产能。

　　除了能源密集型企业之外，德国的石油、玻璃、陶瓷和造纸等基础工业也承受着“能源账单压力”。在俄乌冲突之前，上述行业就已经处于竞争劣势。当前的能源危机正在加速这一进程。

　　个别工厂已经变得无利可图。因为成本高昂，生产不再盈利，全球最大的钢铁制造商之一安赛乐米塔尔最近暂时关闭了其在德国的两家工厂，转而从国外采购初级产品。“我们从未见过如此扭曲的能源价格。”安赛乐米塔尔德国业务负责人莱纳·布拉舍克表示，“至少可以说，短期内与能源价格剧烈波动有关的一切对我们商业企业来说都是纯粹的毒药。整个能源供应链必须从头开始重塑。”

　　今年以来，德国已经有几家中等规模的铸造厂不得不申请破产。“我们正面临着深渊，”德国钢铁及金属加工工业协会（WSM）主席克里斯蒂安·维特迈尔（Christian Vietmeyer）警告说。德国最大的卫生纸制造商之一哈克尔（Hakle）9月初宣布陷入破产状态。

　　由于能源和劳动力成本高企，德国的工业生产多年来一直处于压力之下，从长远来看，德国工业可能会进一步失去其重要地位。有分析人士警告说，德国的“去工业化”正在悄悄发生。许多工业集团目前正在对可能在德国的投资进行测试。越发昂贵和不稳定的能源供应将导致外商降低投资德国工业的意愿。

　　除德国外，不断飙升的能源价格对欧洲其他国家的工业企业也造成沉重打击。荷兰最大的铝业制造商Damco Aluminum Delfzijl （简称ALDEL）已经在近日停止生产。该公司管理层表示，铝的生产需要大量能源，由于能源价格过高和缺乏政府支持，停产是唯一的选择。此外，荷兰锌制造商新星（Nyrstar）也已经宣布停产。

　　挪威雅苒国际（Yara）在意大利的化肥厂是意大利唯一的氨和尿素生产商。自6月底以来一直处于停滞状态。该厂经理朱塞佩·皮埃蒙特斯（Giuseppe Piemontese）说，“只要天然气价格保持在目前水平，我们将继续停产”。

　　在西班牙，一些工业公司也已经减少了其生产活动——特别是在能源密集型行业，如化工、钢铁、金属和造纸业。其中大型跨国企业如安赛乐米塔尔或米其林也受到影响。

　　大批企业将业务向美国转移

　　据德国《商报》日前报道，仅在美国的俄克拉荷马州就吸引了60多家德国企业前往投资扩展业务，其中包括汉莎航空、西门子、阿尔迪和费森尤斯。俄克拉荷马州称，这4家公司在最近的扩张中投资了近3亿美元。“传统上，美国一直是德国公司的重要投资目的地”——美国各州现在正积极地强调这一点。

　　鉴于日益不确定的世界政治局势，同时为了减少对个别特定销售市场和供应链的依赖，德国汽车行业正积极在美国扩大投资。

　　大众汽车今年6月在其位于美国田纳西州的查塔努加工厂启动了一个价值2200万美元的电池实验室。大众汽车希望在电气化方面发挥主导作用。到2027年，该公司将在北美总共投资71亿美元。梅赛德斯-奔驰3月在阿拉巴马州塔斯卡卢萨开设了新的电池工厂。宝马宣布10月将在该集团最大的工厂——南卡罗来纳州的斯巴达堡对电动汽车进行新一轮投资。

　　此外，德国制药巨头拜耳在美国马萨诸塞州波士顿的一个新生物技术中心投资了1亿美元。日前，特种化学品集团赢创在宾夕法尼亚州阿伦敦开设了新的“创新中心”，投资额为5000万美元以上。赢创还希望与美国政府一起在印第安纳州建立一个生产基地，总投资为2.2亿美元。在2022年至2026年期间，德国巴斯夫计划将其全球260亿欧元投资额的15%左右投资于北美。

　　美国弗吉尼亚州经济发展局称，最近几个月来自德国的咨询数量有所增加。根据该局的统计数据，六家德国公司已宣布在2022年建立或扩大其在弗吉尼亚州的据点。2021年，只有两个相应的公告。

　　除了利用低能源价格吸引国外投资之外，美国政府的补贴政策也成为一些企业转移的考量因素。例如，根据《降低通货膨胀法案》，美国政府正投资4330亿美元用于经济和社会事务，首先是用于能源转型。仅2600亿美元的补贴就使太阳能、风能和水力发电受益，这在德国工业公司中也引发了一场“绿色淘金热”。汽车行业也将从为电动汽车和太阳能电池购买者提供的800亿美元的新退税中受益。

　　总部设在阿姆斯特丹的氨和氮产品制造商OCI NV在今年9月宣布，该公司将在美国得克萨斯州扩建一座氨气工厂。安赛乐米塔尔今年4月也已在得克萨斯州投资了一家生产热压块铁的工厂。

　　能源危机加剧“去工业化”担忧

　　欧洲国家越来越担心能源危机将导致欧洲“去工业化”。在欧盟许多成员国中，钢铁厂、化肥厂或造纸厂正减产或停产以应对高昂能源成本。根据欧盟统计局的数据，2022年7月欧元区的工业产值同比下降2.4%，欧盟同比下降0.8%。

　　自俄乌冲突开始以来，德国能源价格上涨幅度远远超过了其他欧洲国家。德国工业现在支付的2023年批发天然气价格是美国的八倍。“我们现在需要立即获得紧急援助，否则德国将面临去工业化的威胁。”德国金属工业协会（WVM）主席弗朗齐斯卡·埃尔德尔说。

　　荷兰合作银行认为，由于天然气和电力价格高企，未来可能会有更多荷兰能源密集型企业被迫减产或停产，其中包括化学、造纸工业和金属制造业企业，而这也将会对相关行业造成连带影响，例如，橡胶和塑料制品行业以及家具行业也将感受到化工企业减产的冲击。

　　欧洲金属工业协会（Eurometaux）表示，欧洲一半的锌和铝生产已经处于停滞状态。能源危机是“对欧洲金属冶炼厂未来的生存威胁”。该协会呼吁欧盟委员会和各国政府立即采取行动，“保护战略能源密集型产业，防止永久性失业”。

　　法国能源密集型公司协会（Uniden）的尼古拉斯·德·沃伦（Nicolas de Warren）说：“我们已经到了极限”。该协会的成员公司占法国工业用电量和天然气消耗量的70%。由于能源成本高昂，他们无法再以具有竞争力的价格提供产品。德·沃伦警告说，整个欧洲的工业部门将出现分化，一些部门可以通过从美国或亚洲以更便宜的价格进口其初级产品来生存；另一方面，金属和化学工业以及石油、玻璃、陶瓷和造纸等基础工业都受到“侵蚀”的威胁。

　　专家预计，竞争力的迅速丧失可能会永久性地改变德国经济。德国伊弗研究所工业经济中心负责人奥利弗·法尔克（Oliver Falck）说：“如果能源价格长期保持目前的高位，这可能导致一些行业离开德国。”